SELfish

【愿你们就算在过去的一年里遭受了苦难煎熬，依然能在新的一年里对身边一切抱有无尽的爱意。】

1.

张弛醒来时已经到了大中午，厚实的窗帘将房间笼罩的黑暗依旧，他迷糊间拍拍身边空档猛然惊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末。

只是这周末有点特别。

早饭的香气笼罩这不算宽阔的空间。毕业之后两个人合谋着就在本地找工作，干脆就租了一层布置成临时居住的窝。张弛刚洗完澡，毛巾搭在肩上迫不及待钻进厨房，正在忙活的人儿挥挥铲子头都没回：“哟醒啦！”

“嗯~”张弛眯了眯眼睛，一脸装作没睡醒的模样从背后抱住陆之遥蹭了蹭对方的脖颈，手自然而然的环上腰去。虽然日常被这么折腾，陆之遥还是下意识的缩了脖子，一副要用手上的武器打对方湿漉漉的脑袋“哎张弛你又来！饭都要糊了你特么从我背上下来！”

听惯如此训斥的张弛自然不会乖乖服从，油手滑舌讨价还价一番最终还是被打出了厨房。他一边揉着脑袋哀嚎“夫人你不要这只鹅了我要找下家去！！”一边摸索出手机偷偷摸摸拍照片心满意足的po上微博，靠着厨房门偷笑。

那微博当然不是自己大大方方亮出来给别人看的，若是夫人知道他拍了自己日常里一堆杂七杂八什么样的都有肯定又是一顿骂，虽然说教到最后总会非常无奈的喊他名字告终。

他总是那样。

陆之遥把早饭端出来，张弛去拿餐具。两个人听着早间新闻各地为新年做的种种准备时不时评论两句，偶尔陆之遥一皱眉嫌弃自己什么烧焦了，张弛也只是耸肩说什么也没尝出来。断续的对话埋没在电视不停播放的背景音里，多说一句似乎都成了嘈杂。

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周末，却因为连接着新的一年有了些许纪念意义。

2.

他们俩当初认识的方式很特别，听过的人总会沉默几秒并捶胸顿足为或许就擦肩而过的那朵火花哭泣。不同大学的两个人周末跑去上网碰巧坐一起，又玩的同一个游戏，窥屏加尝试着一起开黑玩，甚至一聊起游戏体验都感触颇深，张弛便顺势去要对方的联系方式以便日后再约，陆之遥却迟疑一拍，还是把二维码递过去。

张弛的第一反应是喝这学长还挺害羞。

带着第一印象去接触的他便不去开一些骂骂咧咧的玩笑，随后发现这种担心有点多余。和陆之遥相处比新环境里其他所有人都要轻松，他能很好的理解你说出口的，未说出口的语意，能帮上忙的地方绝不偷懒半分，就算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对于一个大一生来说，有一个可以长自己几岁的学长照顾自己，那好感度简直是几倍的往上飘。

刚进校，谁都会对周围事物处于一片新鲜感之中，张弛也不例外。到校一个月摸清校内和周边一切小道脉络，把魔爪伸向来找他吃饭的陆之遥，强烈要求去对方学校周游一日。

没想一向爽快的陆之遥这下面露难色，推脱这自己学校是老校区没什么好看的，甚至说话都结巴起来。张弛眨眨眼睛，把话题引向周末去哪开黑上。他虽宅，也没到读不懂空气的程度。

毕竟新学期，学习任务还没压到肩上，手头也富裕，陆之遥嘿嘿一笑，说大学城后面开了家新网咖，周末去快活快活。

约好的两人显然忘记一条定律：店嘛总是刚开业的时候最红火，两人走到网吧门口才想起这个既定事实。在门口踌躇几分钟，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还是走进去观望观望。坐拥大学城附近如此得天独厚的地段，一进门张弛就看见一些眼熟的面孔：有同届生有学长，有在图书馆碰到过几次交不上名字的人……身边的陆之遥突然停下，张弛撞上去，揉揉鼻子瞧向招呼陆之遥停下的人。倚着椅背抬头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张弛抿了抿嘴知晓他不是善类。从两人的聊天也听得出来，虽是一些简单的问候，眼前人的身躯愈发僵硬，还把张弛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嘿！”那人瞧见了站在陆之遥身后的张弛，“带朋友来玩啊”中间两个字咬的重了些，他还没明白其中的含义，陆之遥声音已经沉了八度“徐锐你给我闭嘴。”

“他不知道吗？陆之遥，这有什么好藏的？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语调上扬，徐锐直勾勾盯着张弛，眼底深邃毫无笑意“他可是个gay，你要注意一点。”

话音落地，网吧似乎都安静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眼神投射而来。陆之遥代写愤怒的背影此时也失去了张力，像是被海水环绕的孤岛伫立毫无支援。

“那又怎样。”张弛面无表情的扔出一句，简单粗暴的回应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陆之遥回过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吃惊。它确实没那么重要，张弛皱皱眉，从心底涌出对挑衅之人的厌恶，走上前一字一顿的重复，“那，又，怎，样？”

对方脸上有些难看，张弛斜眼看着他，转头拉起陆之遥往门外走。人在处于突发状况时表现各不相同，他紧攥着陆之遥的手腕机械的往前走，耳旁的风与呼喊皆听不见，所有注意力都定格在刚刚那句话上。

他是个gay，你注意一点。

在此之前同性恋与他还是一个停留在口头的玩笑，玩得好或多或少都被冠以基佬戏弄过，但他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轻松说出的玩笑包含了一种怎样的恶意。为什么当初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会犹豫不决，为什么想要进入他校园是面露难色，为什么爽快果断的他总会有一丝怯意。

现在一切都解释通了，甚至再稍微多想一点，到底是多少次打击才能让他在拥抱新事物时感到害怕？

张弛倏地停下，陆之遥一个踉跄甩开他的禁锢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发生的事情还未从头梳理一遍，他就听见头顶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呼吸一滞，陆之遥咽了口水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他预想到的厌恶与不屑都没有出现，有些呆住，感觉冰凉的手脚渐渐有了温度。

“是没什么好藏的，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张弛的声音带了些无奈，甚至有些诱导陆之遥开口的意思。他眼眶转红，嘴边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以为……”陆之遥有些仓促开口，三个字之后没了声音。对方认真的看着他等待下文，他自己笑了场，摇摇头说是自己的锅，以后什么都不瞒着。

能以为什么呢，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不了解同性恋却带着异样的眼光。以为你知晓之后会尴尬，会对和我来往感到耻辱。还是以为你会加入他们行列一起来诋毁我？

一切的猜测都成为了未知数，现实中的定论不在陆之遥的考虑范围。 只见张弛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交朋友又不是看这些方面的，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不处呗，想那么多干嘛？”

“那……我叫陆之遥，除了喜欢同性之外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你可否乐意和我处朋友？”陆之遥装作很正式的伸出手，眼底沾染几分期待与热烈。

“我叫张弛，作为学弟还是很愿意和学长处朋友的。我普通话不太利索，还请学长不要嫌弃咯！”张弛清清嗓子，一脸绷住严肃样的回握陆之遥。最后两个人还是笑作一团在自己也不知道的哪条街道上奔跑起来。

3.

虽然两个人都觉得新年还是以春节为准，但是想了想毕竟是日历上的最后一天，两个人吃完早饭收拾收拾准备上街晃晃买一些必需品。商场里挂上大大的海报与横幅不留笔墨的散发着新年的气息。陆之遥推开商场门的时候，看着海报上尽是一些满足你的新年愿望之类的话语。他便开玩笑的转头问张弛“你有什么新年愿望么……”不等对方说，自己又自说自话的接下去“哎我们这年龄还许什么愿啊还不如自己工作努力点够养活自己。”

“老陆啊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怎么能没有梦想！”张弛笑着模仿，“愿望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万一实现了呢？”

张弛笑着看陆之遥撇嘴嫌弃自己，对照手机上的清单去远处拿要买的东西。感觉商场里的灯光都打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熠熠发光。